慕橙

有灵感时会写

【静临】 锦瑟

江户背景/花魁设定.



  

  华灯初上,花街两边点缀起斑斓的彩灯,挂在房檐下,随风晃晃悠悠的,近几天来天色不太好,阴气沉沉的,每隔几小时天上飘起绵绵细雨,纵然如此,花街依旧人来人往,彩灯耀眼夺目。年轻的少爷们身穿锦衣玉服,腰间别着价值连城的宝玉,昭示着位高权重,眉眼之间却是轻浮的笑意,酒醉后脸颊染上了两坨赤红,走起路来腿脚不太稳,怀里搂着美艳动人的少男少女。桃屋的阿妈在门外拉着路过的醉鬼数落着手上的花名单,这个月又多了几个面容秀美性格温婉的美人,醉鬼耷拉着衣服,铜钱从口袋里溜了出来。

  

  一乘轿在桃屋门口停下,华丽的装饰惹得路人纷纷侧目,从轿上走下来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美,身材挺拔,染着一头标志性的金发。桃屋大厅里的姑娘瞟了他一眼,低着头和身边的同伴窃窃私语,来人是平和岛府上的少爷,位高权重的名门望族,在当地一手遮天,从官府幕僚到地下钱庄,要是得罪了这位少爷,明天就能横尸街头。

  

  金发的男人神色严肃不苟言笑,细长白皙的手指间把玩着纯金质地的烟杆,样式是最新潮的,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他把被微风吹乱的衣衫工工整整地抚平,径直向桃屋里面走去。小厮见状赶紧迎了上来,嘴里念叨着,欢迎平和岛少爷大驾光临,几日不见您越发风流倜傥了,想必最近府上一定好事不断,细数起来,连着半个月没来桃屋了,赶紧里面请。

  

  走过大厅,出现了一条木质的回廊,悠悠清香好似美人沐浴而出的芬芳在空中飘散着。平和岛静雄换上了店里专供的桃色木屐,有年代感的木板蹭掉了几分清漆木头原本的花纹展露着,半遮蔽的回廊飘进了绵绵细雨,温柔地拂过脸颊耳畔带来些许凉意,这份夜色透着寒意使得身上的华服显得更为沉重。踩着木屐不紧不慢地跟着引路人向前走,清脆的声响仿佛传自亘古的时空嗒嗒地敲打着。庭院深处的樱花树散落了一地的桃色,微风吹起,沁人心脾的香味拂过鼻尖,让人暂时忘却了此刻正身处风流之所。

  

  平和岛静雄在回廊深处站定,嘴角含笑,金色的头发在眼帘上投下一抹亮色,他看了眼右手边的房间,里头没有灯火一片昏暗,他挑了挑眉毛,轻声地问道「临也呢」

  

  小厮鞠着躬向平和岛静雄解释折原临也在上个星期换了房间,因为这回廊深处太过湿冷,害得他每晚都难以入睡。平和岛静雄心情骤降地扯了扯嘴角,心想几个月前折原临也对自己说想要搬到桃屋深处去居住,可桃屋深处哪有房间,平和岛静雄只得专门为折原临也在木回廊的尽头修了一间房,和桃屋的主楼毗邻,里头的装饰和家具全是从府上的供品里挑选的最好的。可如今房间冷清地令人惋惜,地板上堆积起薄薄的一层尘埃,一只蜘蛛正在木门的上角织着网。

  

  不改一贯的脾气任性而为的折原临也,昨天说的话今天就能彻底翻了脸,自相识以来像今天这样的事不胜枚举,即便平和岛静雄从没往心上记,却也不免觉得有些失落「他人在哪里,带我去」



  

  *



  

  几年前,传闻中的平和岛静雄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不爱财权爱女色,终日沉迷在花街之中,怀里抱过的女人总数加起来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个。平和岛静雄虽贵为少爷,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却性情温和,尤其面对美人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轻笑琥珀色的瞳孔里氤氲着疼爱的神色,仿佛要把人心都融化了似的。但说来也怪,整日身边围绕着倾国倾城的美人,偏偏这么一位风流公子却没有真正地倾心于某一位。

  

  虽然心知肚明身份高低贵贱,平和岛静雄想必不会迎娶一位风尘女子,可真正得到能伴君左右的机会时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女人总是爱幻想的,寄希望于自己美丽的容貌得以换取一生的荣华富贵。花街上的风流之所想方设法地想要留住这位大财主,无奈思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当时的桃屋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店,装修朴素客人也不多,其中的一位娼|妓偶然之下与幕府的一位老爷相识,这位老爷很是喜欢这个灵巧懂事的女孩,为她刻意举办了一次宴会,邀请了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参加,特地给平和岛静雄写了邀请函。

  

  宴会之上,灯暖酒醉,面对老爷刻意的撮合,平和岛静雄只是微笑着向女孩点了点头,离开了喧闹的大厅,拖着半醉的身体走进了桃屋主楼后的木回廊里,夜半的冷风吹拂着纸迷金醉的脑袋,醉意渐渐消散而去。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扶着栏杆远眺璀璨的星辰。

  

  一片桃色的樱花瓣降落在他的手上,顺着花瓣飘来的方向望去,他看到庭院里种着一棵古老的樱花树,树下有一位身穿白衣面戴白纱的人正在抚琴,十三弦古筝清幽悦耳的声音惹人沉醉,仿佛走进了一片洒满月光的草地上扇动着透明羽翼的精灵正围在身边翩然起舞。

  

  平和岛静雄不自觉地提脚向抚琴人轻手轻脚地走去,微风吹起了衣衫的下摆,他站立在飘落了一地的樱花瓣之上距离抚琴人一米的位置,不忍心打断他美妙绝伦的琴声,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一曲弹罢,抚琴人纤细的手指从琴弦上挪开,抬起眼帘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金发男人。平和岛静雄看到了那双眸子是潋滟的赤红色,与周身的雪白交相辉映,宛若大雪纷飞之中傲然挺立在树枝尖头的一点梅。那一瞬间,他的心跳慢了好几拍。抚琴人用纤细的右手食指摘下遮住脸颊的白纱,白皙的皮肤宛若夜空中皎洁的月,细长的眉眼拨动着,他开口道「您是 ... 平和岛大人 ... ?」

  

  看着眼前的人出了神,听到声音的霎时才意识到端坐在古筝旁的是个男人,平和岛静雄的心跳加速,想不到这世间也有美若女子的男子,他弯下腰低下头把脸凑近对方直至呼吸可闻,无视了对方显然心中早已明知答案的问话,用极尽温柔的语气,他轻声问他。

  

  「你是在邀请我做你的入幕之宾吗?」

  

  月明静好的夜晚,他们初次见面,等不及折原临也应答,亦没有问他的名字,平和岛静雄抱起眼前的人就往房间走去,等不及吹灭圆桌上忽闪忽灭的蜡烛,他们在一片似明又暗的烛光中交|chan着身体,满溢而出的欲|wang轻柔地爱|fu着对方纤弱的身体,不肯放过任何一处。床笫之欢无数的平和岛静雄彻底地沉溺其中。



  

  *



  

  得知黑发男人的名字以及他是桃屋头牌的身份,平和岛静雄在惊讶之余向桃屋的店长扔下重金包下了折原临也。桃屋有了大财主的仰仗,生意渐渐做得如日中天,买下了周围的三幢楼房,重新装修店面,成为了花街的一道风景。作为头牌的折原临也在一年之后摇身一变成为花魁。

  

  桃屋的老板可是个精明人,不把手头的筹码用尽价值怕是不会收手,说到底他也想不到平和岛静雄对折原临也的执念竟能如此之深,当时只道平和岛静雄玩女人玩腻了偶然换换口味而已。大概这世道上的人都预料不到,折原临也的凭空出现,让平和岛静雄彻底沉沦,自那晚之后平和岛静雄骤然间对所有的异性都失去了兴趣。

  

  成为花魁的折原临也身价翻了十倍不止,如此一来,要包下他可不是仅仅几块金条就够了的,平和岛静雄每年花费在折原临也身上的钱以十倍的速度增长。与之相关的传闻孰真孰假、是是非非、不绝如缕,有道平和岛静雄曾经为了讨折原临也一笑用钞票煮熟了一碗甜粥,恰逢那日天气湿冷不容易把粥煮沸,平和岛静雄命令小厮从府上直接拉了三大车的钞票,明亮跳动的火苗一瞬间将纸张吞没只余下几缕灰色的残渣飘然落地,纵然如此,那日从桃屋端出的灰烬足足有三箩筐,好在身穿华服端着银碗用细调羹舀起甜粥慢慢品味的折原临也终于是笑了。

  

  被亲生父母卖到桃屋的折原临也当时只有十岁,生性固执得很不肯让不相识的人碰,不过学才艺倒是极其认真的,凡是师傅教过的乐器水平一概在中上之流,头脑也很聪颖,凡事稍加点拨就懂得通透,加之擅于察颜悦色,的确讨人喜欢。笑靥如花、极少含愠色,初见只觉折原临也应当是个温婉之人,稍加相处才会逐渐发觉此人工于心计、城府极深。但凡有脑子的主,扳扳手指也能明白花魁岂是凡人能担得起的角色,那可是花中之魁,美艳得令人神魂颠倒,偏偏这过分的美又藏着噬人心魂的毒,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说来折原临也能坐稳花魁之名与平和岛静雄也不无关系,在这个以美貌为门槛的行业每月都涌出新生的多才多艺之姿,传闻中几个月前折原临也在杯中投毒杀害了其中的一位竞争者,在平和岛静雄斡旋之下,这事不过三天就彻底翻篇了,从此再没人提及。

  

  平和岛静雄和折原临也之间爱恨情仇大约三天三夜也道不尽讲不完。这些年来折原临也虽会在大型的宴会上露脸,弹几首擅长的小曲,其中也不乏爱慕者或是跟踪狂正面或是变相地求爱,但折原临也一概端着架子冷着脸不予理睬。折原临也从没有和平和岛静雄之外的男人纠缠不清,这也是折原临也最对得起平和岛静雄的一点。

  

  纵然如此,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愫也不是简单的只言片语足以解释。两人独处的时分,经常从房间里传出瓷器落地粉身碎骨的声响,惊得桃屋里的小猫上下乱窜的,气急之时彼此拉扯着身体,绸缎在指尖间倏然撕裂了一米长的断缝,随后,看到平和岛静雄气急败坏地夺门而出。然而,口舌之争从未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纵然昨日恶言相向,明日也能和好如初。

  

  想来还是折原临也的态度惹恼了平和岛静雄,这么多年来平和岛静雄也算花足了心思、用尽了钱财,可折原临也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兴致一来还专门设几个局刁难平和岛静雄,看着他出丑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身来,说着「这么多年,小静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蠢」恼羞成怒的平和岛静雄只能一把扯过对方纤细的身体,按在床上gan到对方求饶为止。

  

  平和岛静雄是猜不透折原临也的,不懂他做事的想法,更不懂他怀抱的感情,其中究竟掺着几分真心,这么多年的形影不离换来的只不过是一场游戏或是一份令人啼笑皆非的怜悯吗。夜深人静的时分独自躺在床上的平和岛静雄想起折原临也只觉得心里滴着血一般一丝丝地泛疼。想起他们初识的那段日子,折原临也不肯遵从自己,平和岛静雄是用暴力让他屈服在床上的,时过境迁,唯独这一点没有任何改变,平和岛静雄依然拥有独享折原临也身体的权力,其实,他是想用更温柔的方式让折原临也心甘情愿地委身于己的,生性温柔的他并不喜欢强迫,而倾心于对方却无法掌控对方、若即若离的得失感让他无法从中脱身。



  

  *



  

  平和岛静雄推门而入的时候,折原临也正躺在红木长椅上悠然地举着长烟杆吞吐烟雾,洁白的纱帐从房间的天花板上垂落只挽起了其中的一角,折原临也细白的长腿从宽大的衣袍中露了出来,拱起左腿的膝盖,腿下垫着一块红色绸缎包裹的小方枕,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满地的金银宝石宛若月夜的苍穹中数不尽的繁星,不成规则地洒落在地面上,任何一件都是价值不菲的宝物,足够买一间风水尚好布局讲究的宅邸,而现在它们却像被玩腻的玩具一般被随意地丢弃在地板上。闪烁着璀璨的光泽在波光流转的赤色瞳孔中若隐若现,折原临也把烟杆放在木桌的一角,慢悠悠地起身,身上的衣衫半敞,胸口大片的肌肤裸|露着,画着淡妆,眼角的一抹嫣红描绘得精致无比,寻着眉眼的弧度没入发髻,他赤着脚,踩着一地的珠宝向平和岛静雄走去。

  

  坐在宽大木椅上的平和岛静雄表情淡然,折原临也倒了一杯茶递给平和岛静雄。平和岛静雄瞧了一眼折原临也身上的红色衣袍是自己上个月买给他的,原本是一套的正统华服,折原临也却只拿了最外面轻薄似蝉翼的一层罩在身上。

  

  「你怎么又换房间了」  

  「不想住那了」

  

  折原临也轻声笑着,眼神中流转着一丝身为花魁的妩媚,弯身坐在了平和岛静雄的腿上,用冰凉的指尖细细地描绘平和岛静雄轮廓分明的五官。

  

  「怎么,你不高兴了? ... 我这不是把那屋里你送的东西一件不落地给搬来了么」

  

  折原临也说着眼神飘向满屋子点缀得玲琅满目的珠宝,平和岛静雄搂过折原临也的腰,伸手把他身上的衣袍仔细地整理好。他不喜欢折原临也穿得像一名娼|妓一样随性,也不喜欢他带着招牌式的笑容,那是名为花魁的标志,而不是折原临也的,他可以对着全天下的男人这么笑,眉眼之间波光流转美艳万分。而平和岛静雄喜欢折原临也只对自己才会露出的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哪怕只是耍小脾气也好,哪怕露出一副不容触碰和玷污的冷淡也好,这般真实的情愫是专属于平和岛静雄的。

  

  「你不喜欢我这么穿吗」故作暧昧的语气。  

  「不喜欢」淡然的语气。

  

  说不清哪里来的不悦,折原临也扯了扯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今天的平和岛静雄显得与往日不同。

  

  「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折原临也故作挑衅地说道。  

  「临也」平和岛静雄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对上折原临也,淡淡地说道「你可不是娼|妓」  

  似乎听到了荒谬的笑话一般,神色不可捉摸地轻笑了几声,折原临也从平和岛静雄腿上起身,站在他的面前,正视着他的目光「平和岛少爷 ...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平和岛静雄默不作声,想来依折原临也的心性嘴里吐不出真话,端着高贵的心说着贬低自身的话也是他独有的矛盾之处了。他印象中,折原临也只有唯一的一次怒不可遏、真正地对人泛起杀身的恨意,那是多年之前的一位老爷向折原临也求爱不得、气急之下公开怒骂他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娼|妓,折原临也气得红了眼。

  

  「知道」

  

  折原临也是个高傲的人,平和岛静雄深知这一点。

  

  冷笑了一声,面对着包养了自己的男人,听到这种话,折原临也竟然觉得很好笑,像被嘲讽一般的好笑,他踢开脚边的一块色泽温润的宝玉,对着平和岛静雄说道「我和你之间可不存在着超过这层的关系 ... 你要明白这一点 ... 平和岛少爷」

  

  平和岛静雄抿紧了嘴唇,听到折原临也的话,心头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看着遍地的金银珠宝,他暗忖眼前人大概从没珍惜过这些,顿然觉得兴致全无,他起身走到房间门外,转身看向站在窗边的折原临也,皎洁的月光透过百叶窗洒落在屋里,照亮了折原临也一半的脸,美得妖冶。

  

  「我还是喜欢那天晚上在樱花树下抚琴的你」

  

  平和岛静雄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



  

  自那日之后,平和岛静雄一连半个月没来找折原临也了,桃屋的小厮在背后偷偷议论着上回平和岛静雄来的那晚没过夜就走了,真是罕见。折原临也倒也惬意,每天敞着衣衫在床上一直躺到黄昏才伸着懒腰起床,坐在窗边把竹质的百叶窗卷起看着红透半边天的晚霞随着逐渐临近的黑夜悄然而逝,点起烟举着烟杆吞云吐雾,小厮在门口敲门叫他吃饭也一概不理,阿妈听闻后只道他身体欠佳,前来看望时言语之间总透着几分揶揄的意思。

  

  折原临也推掉了所有的宴会邀请整天窝在房间里不出门,古筝上撒上了薄薄的灰尘,他用绢布顺着琴弦仔细地擦拭干净,这把琴是平和岛静雄上个月刚买的,音色和手感一流,他用指尖拨动着琴弦,悦耳的琴声在房间里回响着,一不留神指尖传来些许痛感,破了一点皮,他收回手指,思忖着自己已经几个月没好好弹一首曲子了。

  

  走出房间顺着木廊走到尽头,折原临也赤着脚步履轻盈地踏过透出些许凉意的地板,点燃了圆木桌上的蜡烛,迎着烛光他在衣橱里翻找出一个古旧的箱子,上面用金箔镌刻着花纹,打开带着锈斑的锁,一把熟悉的十三弦古筝进入眼帘之中。他双手轻柔地捧起古筝,抱在怀里轻柔地抚摸着琴弦,那是他得到的第一把上乘的古筝,也是他和平和岛静雄那晚初见时弹的古筝。倏地,他觉得有几分失落,大约是想起了平和岛静雄,自己的任性举止终是让那个男人也忍无可忍了吗。那晚弹的曲子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是『锦瑟』,他的面前仿佛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樱花色,与一抹美过月光的金色融合成绚烂的色调。



  

  *



  

  折原临也回到房间,从衣橱里拿出一套樱花色的华服,衣裳下摆精致地绣着樱花盛开的图案,端庄的华服穿起来甚是繁琐,他耐心地一件又一件按照传统的穿法套在身上,即便是出席重大的宴会,他也从未如此认真地把衣服的每一个角度摆得刚刚好。折原临也仔细地用湿巾擦拭脸颊直至一尘不染,坐在梳妆镜前花了一个时辰化了个桃花妆,他的眉眼本就是标致的桃花眼,细长而上挑,这个妆面仿佛是为他而作的。

  

  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狐狸面具,戴好,抱起十三弦古筝,折原临也往庭院踱步而去。

  

  他在樱花树下席地而坐,把古筝放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手指轻柔地触碰着琴弦,曾经熟悉到双耳长茧的美妙琴声携带着久远的回忆,一点一点地将他淹没。『锦瑟』曾经是他最喜爱和拿手的曲目,后来反而不怎么弹了,仿佛与这把古筝一起尘封在岁月的一角,曾经亲手抄写过无数遍琴谱,熟谙于心,他正摸着琴弦回想着这首曲子的弹法。只稍稍奏出前两节,阔别已久的熟悉感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传达到指尖,他流利地、如同从未放下过那般地、动情而忘我地弹奏着,他嗅着樱花沁人的芳香,听着曼妙的琴声,与这夜色流转相融。

  

  一曲作罢,他意犹未尽地抬起手指,随后,听到了鼓掌的声音。折原临也抬起头,看到平和岛静雄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头金色的秀发与月色交相辉映,男人的眼神温柔极了,恰似华服上波光流转的樱花色。平和岛静雄在折原临也的身边坐下,对视了片刻,抚上折原临也的手腕触摸着细嫩的皮肤慢慢地向指尖游走,十指在指缝间交叠温柔又不失力量地紧紧握住,平和岛静雄对折原临也说,「你弹古筝的时候真美」,像处于豆蔻年华的少年般地,折原临也红着脸抬起头看向平和岛静雄。

  

  右手指尖触碰到狐狸面具,自下往上轻柔地摘下,放在一边,折原临也精致的脸庞让平和岛静雄忘记了怎么呼吸,错过鼻尖抚着下巴柔美的弧度,他温柔地吻他,一阵微风吹落了樱花树枝头的樱花,一瞬间恍若下起了樱花雨。温柔的气息带着情|yu的热度仿佛袭岸之浪惹得人无处藏身,明明熟谙风月之事,他们此刻仅仅温柔地拥抱彼此,连华服最外层的衣衫也分毫不动地、齐整地穿在身上。他们背靠樱花树,折原临也把头靠在平和岛静雄的肩上,平和岛静雄低头亲|吻着身边人黑色的秀发,接着往下,额头,眼角,脸颊,他感受到身边人动|qing地轻|chan着身体,像一只温顺的小猫那样往自己身上贴。

  

  平和岛静雄想起了他一直没对折原临也说过的话,他不敢说,他不敢去触碰折原临也内心最柔弱无助的地方,从他见到折原临也的第一面起,他就想问他,「如你这般绝色、这般高傲的人,怎么会做花魁呢」是啊,太不适合他了。每当平和岛静雄看到折原临也端着标志性的笑脸去讨好别的男人,面前的男人却毫无尊重的意思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时候,他能感受到那抹笑容背后的无助和绝望,他想,能拯救折原临也的,或许只有自己了。

  

  仿佛要把对方揉进身体那般地,平和岛静雄紧紧地抱住折原临也,他问他。

  

  「你爱过我吗」

  

  折原临也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不自觉地要从男人的身上脱离开去却被更温柔、更用力地抱紧在怀中,他的双手紧紧地抱着男人的背,嘴角泄出几丝轻笑,微弱到不可察觉却真真切切地源自内心,他看着男人琥珀色的瞳孔,把些许颤抖的红唇往男人的嘴唇上贴去。

  

  他们忘情地拥吻着,沉醉在这一片樱色之中,思维迷离的时分,折原临也听到平和岛静雄在他耳边说。

  

  「我要你,从今往后,只属于我」



  

  *



  

  那也许是花街最令人难忘的一天,平和岛静雄穿得像订婚一样正式,带着一车的人和整整二十车的赎金走进桃屋,穿过曾经踏过无数遍的回廊,把端坐在房间里盛装以待的折原临也抱起来,他感受到怀中的人与自己同样高速的心跳,用仿佛默念了数千遍的口吻,他这么对他说,而对方似乎早已想好了回答。

  

  「我想听你弹『锦瑟』」  

  「从此之后,只为你弹」



  

  FIN.

  

  2016/08/15  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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